杜甫七律《返照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或作于大历二年（767），时杜甫客夔州。

返照（杜甫）

楚王宫北正黄昏，白帝城西过雨痕。返照入江翻石壁，归云拥树失山村。

衰年肺病唯高枕，绝塞愁时早闭门。不可久留豺虎乱，南方实有未招魂。

楚王宫：《太平寰宇记》卷148夔州巫山县：“楚宫，在县西北二百步。在阳台古城内,即襄王所游之地。”《巫山县志》：“城西北半里许，山名高都，为阳台故址，旧有古高唐观。”相传楚怀王与巫山神女幽会于此。

白帝城：在瞿塘峡口北岸白帝山上。参读《杜甫七律《白帝城最高楼》读记》。雨痕：《怆故人旧居》（唐-护国）：“破阶苔色厚，残壁雨痕深。”

返照：夕照。《北园新斋成应赵王教》（北周-庾信）：“月悬唯返照，莲开长倒垂。《野老》（杜甫）：“渔人网集澄潭下，贾客船随返照来。”

归云：行云。《拟古九首》（东晋-陶潜）：“暮作归云宅，朝为飞鸟堂。”《开善寺诗》（陈-阴铿）：“栋里归云白，窗外落晖红。”

拥树：《云》（唐-杜牧）：“渡江随鸟影，拥树隔猿吟。”

高枕：《九辩》（宋玉）：“尧舜皆有所举任兮，故高枕而自适。”

绝塞：极远的边塞地区。《晚度天山有怀京邑》（唐-骆宾王）：“交河浮绝塞，弱水浸流沙。”

豺虎：喻凶狠残暴的寇盗、异族入侵者。《古风》（李白）：“李牧今不在，边人饲豺虎。”《别唐十五诫因寄礼部贾侍郎》（杜甫）：“萧条四海内，人少豺虎多。”

招魂：招死者灵魂；招失魂的生者灵魂。《招魂》(宋玉)：“魂兮归来，南方不可以止些（止，栖止。）”。【杜甫曾多次比自己为待招之魂：《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》（杜甫）：“呜呼五歌兮歌正长，魂招不来归故乡。”《散愁》（杜甫）：“老魂招不得，归路恐长迷。”】

【大意】楚王宫北，正是黄昏，白帝城西，雨后初晴。夕阳照到江中，好像在翻动石壁（石壁在江中的影子因流水在晃动），聚拢而来的云遮蔽了树林，迷失了山村。因年迈病肺，只有高枕而卧；因身在边塞心中多愁，早早闭门。夔州不可久留，很可能又要有乱。（杜甫猜中。一年多后杨子琳杀夔州别驾张忠据城夺权。）南方巴蜀之地还有一个未招回的灵魂。

【诗意串述】本诗首联点时地。楚王宫北，白帝城西。黄昏雨后。次联写雨后晚景。返照入江，晃动石壁；归云拥树，迷失山村。一“返”一“归”，景中有寓意。三联直说处境。衰年肺病，高枕绝塞，忧愁之时早早闭门。承首联“黄昏”、次联“返照”。末联言早闭门的根本原因。巴蜀之地或又有豺虎之乱，不可久留。俺像屈原一样是在南方漂泊的灵魂。整诗看，似乎在说自己是一个盼望着“返”、“归”但已迷“失”的“未招魂”。